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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蔺瑾】秋水(三)

原本王儇被掳的日子里,马瑾若紧张了一天,直到消息传来她平安无恙,一颗心才放了回去。

而后她在慈安寺难得的过上了一段平静祥和的日子。

山寺中的暮鼓晨钟和清风绿野,让她得以将那些难解的身份立场、爱恨情仇暂时放下。

她甚至开始研究起了花草医药,寺院后山的空地专门为长公主开辟了花圃和药圃。

这期间王夙来过一次。身为子女,总是希望一家团圆,而母亲此番出走太过突然,他实在按耐不住想来问个究竟。

王夙仍记得小时候发生的陈年旧事,猜想母亲的离开或许与之有关。然而马瑾若面对他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,温和却严肃地告诫他,身为王家世子,切不可囿于情恨,要以王家百年大业为重。

王夙不明白母亲为何一夜之间像换了个人一样会说出这样的话,但那句不可囿于情恨却让他心头一跳,仿佛是在暗示自己一样。

王家的世子按下心中疑问,回府后不动声色地暗中调查起世子妃来。

如此这般风平浪静地过了月余,便到了乞巧节。阿徐早早备下了巧果和江米条,言说虽身在山中,毕竟是个节日,还是应该有些过节的模样。

马瑾若也不拦着她,主仆二人和寺中众人吃了一顿简单又别致的晚膳,到月色渐明,她便吩咐阿徐将余下的糕点端到院子里去。

阿徐不明所以,依言照做。

马瑾若站在院子中央,望了望四周的斗拱飞檐,清了清嗓子道:“诸位这些日子辛苦了。既是佳节,便下来吃些东西吧。”

“公主?”阿徐愕然,心想这四下无人的,公主是喊谁呢?

四周并无动静,马瑾若站了一会儿,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怎么,要本宫亲自送给你们吗?”

远处的屋檐上这才冒出个模糊的人影,几个起落便落到她跟前,飞快地取了东西跪地谢了恩,转身又是几个起落消失不见。

要不是桌上的东西切切实实不见了,这个人仿佛就和没有出现过一样。

“是丞相派来保护我们安全的。”马瑾若见阿徐惊得久久不能回神,好心地解释了一句。

“……公主,您可真厉害,这些人藏了这么久都无人发现,您怎么就知道呢?”阿徐半晌才反应过来,钦佩之余又有些不解。

马瑾若勾唇一笑,低眼轻声叹道:“毕竟是二十年的夫妻啊……”

 

守候在慈安寺的王家暗卫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主母发现,还被客客气气地请了下来。为首的不敢怠慢,下来取了东西之后赶紧折返回镇国公府向王蔺报告。

而王蔺眼下烦闷得很。

自从夫人离开家,从前没放在心上的小事便成倍地放大。孤枕难眠,丞相书房的灯熄得一日比一日晚,有时甚至燃了一个晚上。

前朝事务繁多,后院也竞相起火。王夙和桓宓的关系愈发紧张,晚膳过后便见世子妃哭哭啼啼地从房中跑了出来,世子一人喝得酩酊大醉。

王蔺气得不行,吩咐人看住世子妃,又一脚把儿子踹进水塘醒了酒,就接到了暗卫的禀告。

他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角,想起今天竟然还是个节,而他的好夫人正一个人在山上躲清闲。

当日她说的一切他皆无法反驳,是以只好放她离开,这些时日也不曾去找过她。

毕竟如她所说,他们之间的局并无解法,去了除了徒增烦恼怨怼,又能如何呢?

可在这样一个夜晚,在他悉心安排的暗卫被她识破以后,在他烦闷不已之时,他想起卧房里那两床冰冷的锦被,忽然就很想见一见她。

这节日佳肴连暗卫都分了,哪有他一个夫君还落不着的道理?

王蔺这样说服了自己,叫来王安准备车辇,迎着月色上了山。

山中无事,马瑾若歇得比在相府早上许多。王蔺赶到时阿徐正要服侍她睡下。

惊动了王家暗卫,马瑾若猜到他会有所动作,却没想到丞相大人这么沉不住气,竟然大晚上亲自就来了。

她也来不及重新穿戴,索性将长发简单束起,披了件外袍便迎了出来。

王蔺在门口好声好气地和住持说了几句,这才进的寺中转进了厢房,却见马瑾若已经在屋外等他了。

近一月不见,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打量了几眼对方。马瑾若气色不错,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心情宽慰,眉目愈发平和温婉,亭亭地站在回廊上,目光柔和地望着他。

而王蔺就没那么好了。月色映照下,马瑾若清晰地看到他鬓角生出的华发,还有他眼底挥之不去的疲倦。

王蔺站在原地望着她,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。两人这么对望了片刻,马瑾若似是回过了神,走下回廊朝他迎了过来。

“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?”

王蔺像是被她问住了,好一会儿才咳了一声,不自然地转开眼,“夙儿,嗯……近日不太对劲,我想着应该来和你商量商量,毕竟你是他的母亲。”

“夙儿怎么了?”马瑾若爱子心切,也顾不得他拿儿子当借口,连忙追问道。

“他和桓宓更不好了,”王蔺皱了皱眉,虽然朝堂事务繁多无暇也无心管儿子房间那点事,但这毕竟是他眼下和她最合适的交流。“好像有什么事吧。”

马瑾若心里咯噔一下。上次她委婉地提醒了王夙,想来他是听懂了,也派人去查了,这时候八成是知道了桓宓和马子律的事。

她不想王夙后知后觉,让那打击来得太过沉重,又不能未卜先知地告知他,才这样委婉的提醒,想着他早些知道,或许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被打击得差点一蹶不振。

“那……夙儿可还好?”她打量着王蔺的脸色小心地问道。她知道王蔺一向不满王夙不务正业,生怕问多了又惹他对儿子生出更大的不悦来。

“我出来的时候他和桓宓像是吵了一架,一个哭哭啼啼的,一个喝得酩酊大醉,”王蔺想想府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头疼,语气里也不由带了些埋怨,“谁让你这做母亲的不在呢。”

马瑾若哑然片刻,无奈地道:“你怎知他的事,我就能有什么主意?当初一心为他娶桓宓的可是你啊。”

王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,甩甩衣袖坐下生闷气。

“……好了,别想那么多了,”马瑾若再度瞥见他鬓角白发,心底那点对儿子的担忧也说不出口了,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角,“你说你……朝堂之事不都遂了你的心愿了,怎生还要如此操持?”

这才什么时候,还远没到他上一世谋反之时,他怎么就这么殚精竭虑地熬着心血,难道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夺这天下吗?

她望着她从未见过的那几缕华发,一时不知道心疼的是马家的天下,还是眼前这个男人。

许久未有的触感。王蔺愣了一愣,下意识地便将脑袋边上这只手握进了手心。

马瑾若被他突然握住了手,一时间也有些愣怔。四目相对,王蔺望着月色下他熟悉的眉眼,这一刻心底缠绕许久的情丝纷纷绕上了心尖,一颗锤炼得冷硬的心涌上了久违的温情。

“夫人,”他握住那只手,眼角眉梢耷拉下几分,神情落寞,“你不在府上,连个乞巧节都无人操持,晚膳我都没吃好。”

马瑾若心疼之余,见他这一副有些可怜的模样,忍不住又有些好笑。

“应该还有些斋菜,我让她们热一热,你将就吃一点?”

“好。”王蔺虽然应得平淡,但眉梢分明扬了几分。见她要走,手上又加了些力道。“这点小事让阿徐去就行了。”

“哎……”她无奈之下,顺着他的力道在他身旁坐下,想了想又道:“山中朴素,这些粗茶淡饭,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。”

“你吃得下,我为什么吃不下?”王蔺不以为意,话说出口才想起什么,望着她认真地问道:“你呢?在这里吃住可还习惯?有没有什么短缺的?你是金枝玉叶,切莫委屈了自己才是。”

他微微拧着眉,不自知地前倾了身体,一眨不眨地望着她,仿佛问的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。马瑾若看在眼里,心底蓦的一软。

“我很好,你放心。”

说话间阿徐已经带人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。虽然只是简单的清淡小菜,却让王蔺胃口大开,莫名觉得比府中的山珍海味可口许多。

“……你不会真的没用晚膳吧?”马瑾若瞧着他越吃越香,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问道。

“用了,没吃饱。”身处山寺,他也不用守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规,含着饭菜含糊地回了一句。

王儇和她相继离家以后,用膳便只有他和王夙两口子。那两人每日看着就别扭,一顿饭吃得他烦闷得很,每次草草吃了两口便吩咐撤席,也懒得管他们吃饱没有。

哪像眼下这般,那些烦心事仿佛被抛在了山脚下,他终于能心情畅快地好好吃上一口。

马瑾若默默地替他夹了几筷子菜,只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,夹杂着无奈的怅惘。

若不是他的野心和身份,他们又何至于此,也不至于让他堂堂一个丞相,连吃顿饱饭都这么可怜。

心中有情,她看着自是心疼的。

王蔺三两下消灭光了石桌上的菜肴,抬头已是月上中天。

似乎没什么理由再赖着不走了,可他又实在舍不得这难得的温情。

“对了,暗卫之事……夫人是怎么发现的?”搜肠刮肚想了半天,好不容易灵光一闪想起了话头。

马瑾若笑了笑,“猜的。”

“二十载夫妻,丞相不放心我独自一人,不是在情理之中吗?”

“嗯……”王蔺神色一顿,眼底悄悄浮了些笑意。“夫人所言甚是。”

“不过,这里毕竟都是女子,他们几个大男人天天守着总是不好。今夜你也看见了,我在这里一切都好,就不必如此费心了吧?”虽然理解他的用心,但被人这么盯着总是不太舒服。既然他主动问起,她也就试着和他商量。

“是有些道理,可我还是不放心。”王蔺皱了皱眉,见她温软中的目光,心里还是软了几分,“要不让他们撤到山脚下,你也有个照应。”

“……好,如此便多谢丞相了。”马瑾若心知他这已是做了让步,不再执着于此,点了点头。

“那……”眼见话又说完了,王蔺看了看她,又抬头望了望天,半晌才低声道:“夜色已深,山路遥远,不知夫人可否让我留宿一晚?”

马瑾若愣了愣,随即笑着起身道:“进屋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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